二月廿四日中午司黛蕊博士(Dr. Teri J. Silvio)到ICLP來給學生們介紹她很有趣的研究。司博士跟ICLP也有密切的關係──她以前也喝過ICLP的墨水。她是人類學家,研究主要集中在東亞上。當她開始念研究所時,同時也開始學習中文,學了兩年的中文就來到ICLP繼續磨礪她語言的能力,學了一年就回美國,最後也決定再來在臺灣做研究,她最近十年在中央研究院(Academia Sinica)工作。司博士表示,對她來說,中文不只是做研究的一個工具,她對中文本身也感興趣,除了現代漢語之外,也讀過文言文,此外,她還會講基礎的台語。她的經驗與專業對我們學中文的學生真的有感召力,但她自己也承認中文比較難學。我問她有沒有一段時期想放棄中文,她開玩笑地回答她高中時代也學了西班牙文,曾經想把她的研究焦點換成墨西哥,想去那兒做研究。但最後因為認為自己的研究太有趣了,而沒有放棄。
司博士在ICLP跟我們分享她最近的研究,也介紹了她以前的研究。她以前研究台灣的歌仔戲,跟我們解釋歌仔戲的演員都是女性,擔任主角的演員會變成很紅的明星。歌仔戲能在電視上看到,而且拍法很特別。司博士描述它是現實性拍法和戲劇性表演的交叉點,換句話來說,歌仔戲會使用電視的一些拍法,譬如特寫、旁白、背景音樂等等,但表演方式還是維持很多舞台的非現實面向(譬如還會用傳統戲曲的身段、唱腔)。
從研究臺灣的歌仔戲很自然就改研究霹靂布袋戲。傳統布袋戲跟歌仔戲剛好是相反的,大部分表演(操作戲偶)的人都是男的,有父子傳承傳統的意味,而傳統觀眾也多為男性(雖然租DVD、看霹靂台節目的人口50%以上為男性)。不過霹靂布袋戲的觀眾,歡天喜地地參加霹靂迷俱樂部,寫同人誌*(fan fiction)的絕大多數的卻是女人。此外,司博士特別注意到的一個方面,是因霹靂布袋戲而很受歡迎的公仔,也就是小小的、Q化的小公仔。訪問了很多公仔收藏家以後,發現了霹靂角色與公仔的關係很像神明與神像的關係;戲迷或信徒都可以透過「偶」跟布袋戲角色或神明溝通。
司博士開玩笑說台灣很會滿足她的慾望,隨著她在公仔跟神的崇拜中間畫了一條紅線,便利商店就辦了一個獎品活動,獎品剛好是神明公仔。這個活動就燃起她新的研究熱情,直到現在。
司博士跟聽眾分析不同的宗教用什麼樣的表徵來描摹神。比方說,像基督教或伊斯蘭教這樣的一神教平常用口語、書寫、唱歌方法來描摹神,而也會限制其他描摹的方法。不過台灣民間宗教沒有描摹限制,平面藝術、雕刻,連小公仔都行。為何台灣的便利商店決定發行這樣的公仔呢?為何一般人(特別是女人)這麼熱情地接受?年級和性別怎麼會影響到接受的程度?這種現象指出什麼其他廣泛的趨勢,或受哪個趨勢的影響?這都是司博士現在研究的問題。
便利商店的神明公仔紅了以後,寺廟也開始做自己的公仔。她去拜訪很多寺廟,問一問他們為何要做可愛的公仔。雖然得到的答案都說是為了加深親切感,但司博士發現「親切感」這個詞彙容得下很多不同的定義。有人跟她說,去寺廟拜拜時,神像是大家的,誰都可以去拜祂,但有公仔帶在你身邊,祂就是你自己的媽祖神像等,這樣好像能拉近你跟神的關係。也有人提到民主主義跟平等,也就是說,以前神跟人的關係像朝廷跟人民的,但我們的政府概念已經變成民主主義的,人跟神的關係也隨著改變了,沒有以前的階層關係了。
司博士所有的研究好像都有一些共同主題:人們怎麼接觸到對象,跟對象相互作用,不管那個對象是歌仔戲演員還是神,是公仔還是霹靂布袋戲。另一個主題主題是性別如何影響到這些相互作用。司博士現在的研究確實很有意思,希望把立論寫完之後,她願意再來跟ICLP的學生分享。
編按:臺灣又譯做迷創作、同人作品、同人小說、同人二次創作;大陸譯做粉飛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