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媽咪食品的車子每星期三都會來ICLP附近賣好吃、很受歡迎的美式派。前天，我買好了派之後，馬上跟一位華裔美國人的同學討論我們下個星期要買的派。她說她偏愛比較傳統的味道，譬如櫻桃、草莓或是蘋果。我說我自己喜歡具中國味道的派，像芋頭跟紫色地瓜。我同學說我的話讓她自己有羞愧之感，因爲好像我比她更能接受中國不太甜的甜點。

　　過了一會兒，我跟一個膚色較白的同學以及他的臺灣朋友一起吃晚餐。一個臺灣人一看到我跟我同學一起用華語聊天，就說看兩個白人彼此說中文令她很驚訝，甚至於讓她不舒服。我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 她說「如果你看兩個臺灣人用英文講話，你會有什麽反應？」

　　其實，關於以上所發生的事，我並不認爲我華裔同學比較偏愛吃蘋果派是件丟臉的事情，而且在美國我已經看膩了華人彼此講英文。以我的經驗為例，能分辨一個人的種族跟背景的亞洲人占少數。居住在東方非亞裔的外國人有時候對「你用筷子用得很好！」類似的讚美不免感到不耐煩，不過反過來說，即使我們對當地文化只有一點了解，還是足夠以此為榮，並且在當地社會裏占有獨特的地位。

　　令人遺憾的是，亞裔的外國人因跟在非亞裔外國人屁股後面而被當地人視為劣等甚而感到自慚形穢，尤其是出身於經濟弱勢國家的人。甚至，亞裔歐美人在母國也常常有同胞視他們為外國人，如此一來，讓他們以爲自己沒有自己的社會。這就是所謂血統的原罪吧!（順便說一句，也許大中國主義跟種族主義有關係？）

　　我在日本教英文的時候，爲了擔負國立學校老師的責任而必須每天學「日本精神」，也就是日本的禮儀和文化。當地人有時候爲了鼓勵我而對我說「你比我更像個日本人。」這句話未免太誇張了，可是比起我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學生跟國中生，我倒更像個日本武士呢。

　　我的日本體驗讓我明白了一個社會必然會積極地傳達它文化的特性，尤其是在有若干精神渙散的現代社會裏。如果認為一種民族有其天生行爲，那就豈有此理。在我們血液中循環的東西只是血而已。無論是誰，如果他融入於某一個社會他就會跟那裏的人相似。隨著東方跟西方的接觸頻繁，我相信有一天在中國，會說中文的白人跟不會說中文的華人都會無人問津。

　　進一步來分析，每個國家的人民都應該自省而思考「我們社會的基礎是什麽？我們應該如何傳達那件事？」假使長輩抱怨「現代的年輕人不好」，那就代表那個人自己的時代失落了，因爲年輕人只能適應他們父母製造的世界。某些東方知識分子，像張系國，逃避西方社會的問題，但他們沒想到西方社會問題跟現代化帶來的問題大同小異，而以統計而言，東方已經被西方傳染了同樣的煩惱。人性超過種族之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