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深奧意義、神秘很難表現，可是，如果一個僧人必須教育民衆，它可能會依靠一首詩。因此產生了一派佛學，叫做禪宗。禪宗有一個很有名的説法：不立文字。不過，在現實情況之下，僧人也免不了依賴語言表情達意。進一步來說，禪師固然必須利用文字，可是他們不用普通的語言而使用詩歌。

舉個例子，在《六祖壇經》中記載，五祖舉行了一個寫詩比賽。第一天，有一位高明的弟子，寫下此一首：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哇！這首詩真不錯。它把身體變成學習佛法的現場，而描述心裡如一面明亮的鏡子一樣又安靜又有能力反映真實。而後說我們應該常常學習，每日修養道德，這樣就可以轉變成為一個有道德的人。哪裡犯了錯？好像沒有。我以爲真不錯。

可是，第二天，另外一位比丘，叫慧能，作了一首詩來回答：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最初，慧能反過來說菩提本來沒有樹木；鏡子也沒有台。然後他說，本來一個東西也沒有，所以哪裡會沾上塵埃？這樣就是依靠文字表現佛教的深奧。那麼，如果你也不了解他的意義，沒什麼大不了，我們是一般人 ，不過還能夠欣賞這一首詩。這樣不是佛，就只是詩。可是若你只分析這首詩的文字，而且只看到詩法或格律，這樣如同看一根手指卻不看它指明的意義、不看它指出的月亮。看到月亮，忘記手指，這樣就不是詩，而是佛。

其實我們一般人，應該根據第一首詩，天天努力學習﹑認真工作﹑培養道德。

然而第二首詩，固然我們能了解文字的意義，可是我們只能接近它的深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