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基督教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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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惠心
Allison Elizabeth Bernard / (美)

  在我家里,宗教的理论和教义一向是我和爸爸热烈讨论的话题。每到美国媒体报道任何具有争议性的宗教问题的时候,尤其是评论基督教的内容,我就知道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能跟我爸爸一起进行很谨严的宗教辩论。当然,我们所谓的「辩论」实际上并不包含任何敌对感,反而所有辩论的事件都实实在在地充满了建设性,并充满了既成熟又深刻的对宗教的评论。而且我十分重视这样跟爸爸一起讨论宗教难题的机会。一方面,我们所谓 「宗教辩论」就是能让大脑剧烈运动的刺激活动,表现在情绪上的则是促进我们之间关系的方法;而另一方面,这样的辩论也有助于缓和我自己对宗教十分错综复杂 的感情。

  宗教,尤其是基督教,一向对我的家人有很深刻的影响。我父母世代的家人、祖父母世代的家人,还有曾祖父母世代的家人都是信仰基督教中的宇宙造物主的;这样 推上去,可见我家人信基督教的起源已经很久了,因此基督教对我家庭所带来的影响也一直延续到我和我弟弟的这个世代。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经常参加一间路德教会的教堂,每个礼拜天都到教堂去祈祷,进行崇拜上帝的活动。儿时,跟家人一起去教堂是必要的,不想去的话,除了生病之外,就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屈服了。然而,我那时候竟然还对宗教的理论和原则十分感兴趣,站在教堂里令我感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被造物者的存在感动了。再说,谈到肉体与灵魂的关系,讨论圣经里所有的寓言故事时,这样的活动综合起来仿佛都合乎某种深刻的道理。

  到了今天,我仍然抱着这种重视宗教的态度:我信仰上帝,尊崇我们宇宙所含有的神奇现象,也认为修养自己的精神生活很值得。不过,我现在的宗教意识又加上了对宗教制度和编制的少许怀疑,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个态度,我要从基督教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异说起。

  在理想上,我仍然觉得许多基督教教义中的看法很有道理。比如,我觉得好好地对待别人、克制自己贪心的欲望、尊重万物之灵等想法,都应该作为维护社会的依据;按照这样的制度,就能实现天下太平的目的,也能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和谐。由此可见,对别人表示无私的爱就是基督教理想的根源。但实际上,我觉得这样的理想尚未在人类社会上的往来中被实现。根据报章杂志等的记载,天地庶务中的竞争很激烈,大家缺乏合作的动机,一举一动都只合乎个人的利益。虽然现代有所谓奖善罚恶的社会价值观,可是那只是唱高调;其实,互相欺骗的行为仍是盛行的,连基督徒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也不符合基督教的道德条件。再说,有的教堂制度充满了腐败,甚至有些罗马教廷的高级官员都犯过很严重的罪孽。总之,我尽管相信基督教理论达到理想的潜力,但我不能同意基督教在现实生活中制度上的表现。

  现代的基督教还有一个很大的並令我恐惧的特点,那就是它极端化的讨论。在我看来,许多现代的美国人并不喜欢讨论宗教,他们对于宗教的难题往往避开不谈,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或者自己缺乏讨论宗教的兴趣。对于宗教的难题,这组人宁可存而不论,总是抱着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认为理论或教义上的问题未免太玄了,何必浪费力量与口舌去讨论呢?倘若对宗教感兴趣,只需使用自我反省的方法来揭开宇宙的神秘就行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有的时候,所谓的宗教讨论并不能算是真实的讨论。在喜欢讨论宗教的群众中,尤其是基督教的群众,声音最强的辩论者几乎只属于两个主要的组织:一个是皈依基督教的人口中最狂热的基督徒,另外则是彻底反对基督教的无神论者。当然这种说法很夸张,但比现实状况单纯多了;而且这样的人肯定不能作为宗教论坛中的代表人物。然而由于对宗教看法较不清楚的人,似乎没有他们那么愿意表达自己对宗教的想法,因此,我认为拥有这种极端看法的人已经变成宗教论坛中的发言人;那就是一个十分恐怖的现象了。

  由此可见,我很珍惜跟爸爸一起讨论宗教理论和教义的机会。我跟他一起讨论宗教的时候,我不会被他强迫接受属于疯狂信教者或者绝对不信教者的极端想法;相反地,我们能进行很合理的讨论,心平气和地谈到理论和教义的概念,而不用担心外界的影响。总而言之,我认为基本上宗教能帮助世界的潜力很大,而且能给人类带来很多的好处;不过,宗教现实中的表现有的时候不符合它理论上的理想,我只希望能够继续进行具有建设性的宗教讨论,这样一来才能持续提升我的宗教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