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台說:「我想不起有任何時候,我們的台灣人曾經為世界上任何受欺凌的弱勢人民或者團體說過話,表示過態度。」聽完這句話之後,我馬上就聯想到我自己的國家。其實,我覺得龍應台所描述的現象不只是在孤立,有那種認知上的距離的國家產生的,而是我們二十一世紀全球處境自然而然地造成的結果。也就是說,我們的這一代對世界各國人民的苦難的冷漠是免不了的。這個問題的癥結之一在於我們的現代價值觀念,另一個癥結就是我們最基本的政治結構。
我們在民主自由資本國家的人民,尤其是學生都被這個制度閹割了。我們早就失去了我們對非正義的憤怒。就像龍應台提出的西德作家的情況一樣,處在這麼舒適的情形之下,我們到底有什麼好抱怨的呢?更重要的是我們都很清楚富裕國家的權利來自國際金融市場。所以,我們的政府一方面洋洋得意地聲明人權跟自由是至高無上的價值觀,另一方面卻又繼續不斷地跟侵犯人權的國家大作生意。可惜的是,我們老百姓也無可奈何,只好折衷,把政治勢力交給政府,交給國際公司的總執行長。與其浪費時間自找苦吃,不如置身事外吧。這就是一個所謂的和諧社會運轉的方式。
觀察到這個情況以後,難怪學生就覺得抗議也沒有用.
我父親給我說過一個故事,就是七零年代英國學生對越南戰爭的抗議,讓我很難忘。他們的大學學生會占據了法律學院幾天,熱血沸騰地發出不滿的聲音。當時在各國的大規模抗議活動,對歷史的確有很大的貢獻。今天就不一樣了。舉例來說,前年在劍橋大學有些學生團體占據了我們的法律學院,抗議以色列對巴勒斯坦的侵略,尤其是以色列軍隊運用化學武器,所謂的白磷,來打巴勒斯坦人。結果呢?抗議開始三天以後,學生就被校方帶走了。校長裁決這次的抗議活動是非法的,就把學生抗議的權利一筆勾掉了。
將來,我期待科技的發展會影響到這個問題。好像我們今天到了一個轉折點,前面有兩個可以走的方向。一個是科技會使我們的這一代變得更冷淡,更不關心世事,也就是說增加我們的疏離感。另一個方向就是一種草根運動的復興。我們今年已經看到了科技對茉莉花革命分子的幫助,而且看到人民發揮這些科技的潛力,我們在民主國家都替他們歡呼鼓舞。可是,現在最急迫的問題不是我們如何更好扮演旁觀者的角色,而是如何團結起來,掌握我們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