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來自美國的羅夢麟。今天我要跟大家說說我家的故事。
每到禮拜天,我媽都跟家人打一整個早上的電話。我媽會通電話的對象可能是我那住挪威的大阿姨,可能是住英國的舅舅,但更有可能是我那住非洲肯亞的外婆。從小,我就一直看著媽媽娘家這邊的親人天各一方,偶爾也會不禁懷疑,我的血液裡是不是也藏著這種奇特的基因,只要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跟他們一樣到處搬家。有這種家族基因的不只是我媽,其實我那印度籍的外公、外婆結婚才不到一個星期,就離開了家鄉,登上船,到了非洲的肯亞。我媽是在非洲長大的,因此她對印度免不了還是有一層隔膜,這是人之常情。而生長在美國這麼一個單親家庭的我,也覺得跟這些親戚的生活實在天差地遠。
在我房間裡的書櫃上放著一本寶貴的筆記本。它的故事得從我高四的時候去肯亞參加表姊的婚禮說起。每次我媽回到了久別重逢的肯亞家鄉,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多麼地愉快而自在。然而好不容易才跑到非洲去的我,也總會想讓自己心裡產生類似的溫馨感覺。有一天上街的時候,我們路過了一家書店,靈機一動,我買了一本筆記本,把它送給了外婆,麻煩她提筆,紀錄她的人生,把她的回憶寫進去。我那活潑的外婆頓時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說:「我生活裡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寫下來呀,你一定會失望的。」 但是回美國之前,我還是從外婆手中收到了那本筆記。我翻開第一頁,裡面寫著:「我不知道這些小小的故事會對你有多少作用,寫得不好,請多多包涵。」
那本筆記給我介紹了我那未曾謀面的外公,外公在我出生之前就過世了。我媽不常提到他,所以筆記裡的故事在我看來,都新鮮極了。原來,我外公是個知識分子,他看得懂七、八種語言。跟外婆一樣,他是位老師。為了給孩子提供最佳的教育,他狠下心,把三個女兒都送到美國去求學。外婆在筆記裡說,當她看到我這麼「熱血地」學習各種語言,不禁聯想到我死去的外公。讀到這裡,我才發覺,原來我血液裡所繼承的東西竟比我想像的還來得多。
我媽常為了不能在外婆身旁盡孝道而難過,但最可怕的是,越來越想住在亞洲的我,說不定也遵守不了孔夫子那「父母在,不遠遊」的訓示。我媽說,連小小的颱風靠近台灣的時候,我外婆都會給她發e-mail,問我是否安好。偶爾,我媽也會瞪著我說,悠悠地說:「唉,你還真是頗有你外公的風采」。我想,縱使我們的基因讓我們天各一方,我仍然是我媽媽的兒子,是外公、外婆的孫子。不管我們現在距離多麼遙遠,我們的心總還是連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