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25號,我去淡水八里參加了雲門舞集家族的一個聚會。雲門舞集在這一天邀請了來自台灣地長期支持雲門的各界朋友,在他們八里的排練場地觀賞今年11月即將上演的新、舊作品排練。這兩個舞碼分別為:「屋漏痕」與「流浪者之歌」。
那個排練場其實只是一個鐵皮工廠,舞者們在冷氣發揮不了太大效果的空間淌著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排練,伴隨的還有大卡車呼嘯而過,以及當天隔壁喜宴傳來陣陣的KTV的歡樂歌聲。在如此簡陋、嘈雜的環境裡,我們親眼看到團長林懷民老師現場指導舞者,跟舞者之間的互動,還有其他技術工作人員細心保養燈具,無一人不是在認真揮汗工作,實在令人動容。深知他們寫下的光榮歷史,完全得來不易,而沒有絲毫僥倖。
這次又有機會跟林老師面對面,內心有很深的感觸。林老師說他們每年有半年的時間都是在海外度過的,而雲門之所以要走出去,繞過大半個地球,攢得許多海外的榮譽、名聲,只是為了回來以後得到自己同胞的青睞。當林老師說:「回家,卻要走這麼一條最遠的路。」我聽到的不是悲情,而是一種已經參透的語氣。
此外,當天還跟許多資深的舞者有近距離的接觸,聆聽他們分享在雲門日子的甘苦、心得,例如舞者從舞的時間有限,如何在密集練舞之際,細心調養,讓自己保持在巔峰狀態,以及舞者自己如何克服代代之間的傳承問題,解決之道無他,唯一「練」字耳。
聽資深舞者娓娓道來,對從事華語教學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的自己來說,竟也有「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感受。舞者透過反覆觀看前人留下的影像,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便可將編舞者的意向與前輩舞者的動作烙印在自己的肌肉裡,一旦印記形成,就已達到與前輩舞步同化的境界。即便事隔幾年之後再重跳,身體仍能很快憶起以前所作,而將舞步幾乎絲毫不差的再現。我深深認為,除舞蹈之外,藝術其他形式如繪畫、書法的習作傳承也是如此,而語言的教與學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諸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