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宗教的問題還是宗教意識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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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穎生
Nathan McGovern (美)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全球成立聯合國的時候開始,促進世界和平的奮鬥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然而宗教仍然像一堵墻一樣橫亙在世界公民的心理。許多人認爲,宗教是世界文化裏面促進和平最基本的某一個機構;比如説,最近達賴喇嘛在紐約時報表示,各個宗教都有一致的目的。宗教學家反而重視宗教的差別,也接著認爲所謂「宗教」這個現象有非常多層面,包括社會、文化、歷史、行爲和信仰。

  因爲宗教在現代的社會上造成了那麽大的隔閡,所以我們先得問,宗教到底是什麽東西?其實,宗教不是古代漢語的一個詞彙,況且古代漢語也沒有一個詞彙可以確切地翻譯「宗教」。「宗教」本來是日本人創造來翻譯歐洲語言的「religion」,於是中國人用本地的發音來發出這個詞。這個現象在亞洲很普遍;很多亞洲的語言本來沒有一個詞彙可以確切地翻譯「religion」,所以我們可以說,接觸西方以前,東方沒有所謂的宗教。換一句話說,是殖民主義產生了宗教意識。

  我們擧個例子來説吧。在現代印度語言的方面,「dharma」是用來翻譯「religion」的詞彙,然而在古代梵文,所謂的「dharma」並不是宗教的意思。「dharma」這個詞其實很難解釋,可是因爲古代中國人把「dharma」翻成「法」,所以我們可以簡單地說,「dharma」跟法的概念有很密切的關係。當然,印度所有的宗教,尤其是印度教和回教,在印度的歷史很長,可是是英國人來建立殖民地以後,印度人才用「dharma」來翻譯「religion」。印度教和回教的行爲和信仰在印度很早就有了,但是英國人來了以後,他們才有「我是一個印度教徒」、「我是一個回教徒」這一類的意識。

  形成這個宗教意識確實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英國人進行人口調查的時候,他們當然調查了每一個人的宗教;很多人的答案對西方人來説的確很奇怪,比方説,「我是一個印度教-回教徒」。這種自相矛盾的答案顯示,很多印度人當時還沒有宗教意識。反過來說,印度獨立的時候,印度人的宗教意識已經增強到給衆人帶來不幸的地步。雖然印度教徒跟回教徒好幾百年來都能和平共處,可是其中的多數人不願意住在一個統一的獨立國家,所以英國人只好把他們的殖民地分成印度和巴基斯坦。當發生所謂「分隔」這個事件的時候,造成五十萬人死亡。由於英國人製造了宗教意識,因此很多學者把現代南亞的宗教隔閡歸咎於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