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有。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裡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

墨子對於鬼神的觀點好開放。他說如果我們想要知道鬼神存不存在，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方式來談出結論。雖然他自己可能沒看或者聽到鬼神，但是墨子不過分相信他自己的經驗，包括所有他經歷過的情況或是所有的現象。因此，墨子鼓勵我們跟別人談話，觀察鄉下有沒有人看到或聽到鬼神。墨子認為，如果這種事情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延續到現在，就應該是真的。

雖然墨子對於鬼神這件事很開放，可是現代的社會科學跟人文學的方法和目的要求我們研究鬼神時，應努力比較徹底地了解這些信仰的根源和依據。上個世紀，很多人類學家觀察中國傳統宗教的結構和迷信的形式，所以對於這些事情，現在我們在某些方面的了解已經很深。比方說，傳統中國人按照朝廷的編制制定鬼神的組織和生活型態，覺得目前的政府和生活型態跟鬼神的政府和生活型態有很深的關係，甚至能彼此溝通、影響。除了這個制度以外，還有另外一種傳統信仰。這個信仰認為所有的山河有自己的鬼神。有時候，因為受到道教的影響，這些鬼神稱神仙。我為什麼要提起這兩種信仰來呢？就是因為我想要提供一些背景，這樣我們就能接著談一談這些事情的意義。

如果想要比較抽象地討論，我們當然可能說迷信來自恐懼和驚訝。但是現在我要按照史料來分析，說得比較實際一點。我已經假設了古人是以他們的生活情況做宗教和信仰的基礎。但是，我們還沒詳細談的是發明宗教之後這些信仰怎麼發展和改變。剛剛介紹的原則，雖然已有宗教了，但是它持續有效，人民的信仰結構隨著他們情況的變化而發展。因此，中國發明道教，引進佛教以後，信仰和宗教逐漸地彼此影響而改變。目前，中國有各種信仰和宗教，而且這些信仰已經蔓延得很廣，所以前面提到墨子的看法對或不對並沒有多大的影響。鬼神存不存在到底不重要；如果我們想要理解中國社會和歷史，我們應該注意中國宗教的演變和形式，不應該過分重視鬼神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