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人

The Last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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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德
Andrew Charles Terwilliger(美)

我每週五就上路,開到男友遙遠的家。每週五晚上,開那條孤獨的路就想同樣的事情。路上,車很少,十分鐘,二十分鐘可能周遭一輛車都沒有。我心理就恐懼不安。如果過了一個鐘頭,一輛車都沒有遇到,就覺得是不祥的預兆,感覺我是世界上唯一的人,人類族群最後一個人。人類還存在嗎?不存在的話,怎麼知道?

我回憶,第一次認識男友。在聽力障礙學校前面,等他的弟弟。他自己聽得見,但是因為弟弟,他的手語也蠻流利的。我忘了我們講了什麼話,可是還記得我忽然感到魂飛魄散。那時候他已經有女朋友,但是沒等太久,他們就分手了,我就安慰他,當他新的女朋友。

今晚已經過了43分鐘,沒碰到任何車。終於開到小鎮,一個人都沒有,是個陰森的光景,灰撲撲的建築,沒有什麼好看的,我覺得很無聊,但同時發現心跳愈來愈快。我開慢一點兒,偷看路邊的家,窗戶如電視螢光幕一般,窗戶發光但,裡面看不到某一個人。心中充滿隱憂。過了67分鐘。

我開到小鎮外的小山,有時手機在那邊能夠接收到服務。下車,走步道,在遠處看到閃亮的都市。舉頭看到離開都市的優點,開到鄉下,在土裡土氣的地方就能望見星星。我身邊有一棵垂柳樹,微風吹動樹枝,誤認為樹枝好像垂著劉海的女子。以前的感覺消失了一點,打哈哈,自己。我真的很白痴。然後竟然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一種被窥看的感覺。樹下有人嗎?看不清楚,劉海一直動。我告訴自己沒有人,我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人。我的勇氣與膽量完全消失了,就掉頭,想拔腳而逃但步道黑黑暗暗的。回到車時,有另外一輛車,紅色的轎車,可是看不到駕駛。我上車,把門鎖起來,大口呼吸一下,然後發現忘了看手機有沒有服務。幹!沒問題,只要一個小時就到男友的家。他還存在?

回到路,開了8分鐘就發現後面有車。哼,我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人。回頭看紅色的轎車,又起雞皮疙瘩。我開快一點,但轎車越來越近。大概只要半個小時就到男友家。過了16分鐘,過了23分鐘,轎車還在後面。我為什麼停車看星星,白痴。

前面看到路標,就是這條路,我右轉,心理準備下車,跑到男友的門口。我停車,轎車車頭燈不見了,轎車還沒到,還有時間,還有時間,我開門,然後......

從後坐被抓了。在後視鏡看男友的前女友。通過擋風玻璃,我看男友出門,看他的嘴唇,嘴唇說話,他正在看後面的轎車。男友說:「有人在後坐?他有什麼?他帶著什麼?」然後了解,轎車的駕駛看到前女友帶著手槍,要警告我,但是我聽不見。頭感覺到冷冷的手槍,起雞皮疙瘩,看到男友,他也看到我,他就是我看到的最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