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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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思
Wen Sei Joyce Siew (新加坡)

    剛到台北的時候,我在逛街時走進了誠品書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皮克斯動畫20年」的大海報。所以這個星期六,我就決定到台北市立美術館參觀。

    碰巧這個星期六也是台灣的國慶日,所以一到美術館,原本興致勃勃的我的眼前浮現了一片人海,那排隊買票進場的人龍已經像條蛇般的圍繞著整棟樓。這時的我,心已跌入了谷底,本想掉頭回家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免費參館請排此處」的牌子。我心想既然已經到了美術館,縱使沒耐心排隊買票,瞧一瞧美術館裡的其他展覽,也同樣可以消磨一個陰霾的周六下午吧。

    我從三樓的「開顯與時變:創新水墨藝術展」開始我的美術館之旅。這個展場所展出的,是由現代台灣與大陸藝術家應用墨水的創作品。可能一聽到「水墨」,你腦中所浮現的是精緻的山水畫;可是參展的,並不是以水墨畫出的山水作品,而是充滿了濃濃後現代味道的畫作。根據導覽手冊的介紹,此次策展的目的是「以台灣的『現代水墨』與大陸的『實驗水墨』為探討主軸,交互對照水墨自決衍生的圖象語言」。的確,看了展示的作品之後,就可體會策展者的用心,各幅作品都融合了畫家自己的一些人生體驗、經驗和思索,以及他們對社會與世界期待或想法。

    以水墨來表達這些信息,也別具意義。水墨是一種傳統的媒材,是古代知識分子的必備工具,它穿梭了不同的時空,創造了成千上萬的作品,而在我們現處的這個電子化社會裡,水墨仍然沒有過氣,此次的展出更證實了這個觀點。有些畫家融合水墨和電子技術完成作品,其中張永村的「水墨高雄 DNA」便融合了數位影像與似水墨般的筆觸;相較之下,仇德樹的作品「裂變-08」用的是純水墨,可是所呈現的效果,卻讓觀眾以為是以軟體創作的一幅畫作。由此可見,所謂的古代或現代的邊界已經開始模糊。其實,用「後現代」這個詞彙來描述參展的作品也未必正確,因為畫家們一直不停地活用水墨這種媒材,使水墨重生。

    看過了水墨展,我便到二樓的 「25 年典藏精粹」參觀,這也是一個讓我喜出望外的巧合。原來,台北市立美術館已成立了25年,為了今年的館慶,館方特地從珍藏的四千多件藝術作品中,精選出 34件具有指標作用的經典之作佈展。這34件作品表現了台灣美術界的發展歷程、成長過程,以及台灣美術界隨著世界的變遷而轉變的樣貌,十分有意義。

    這34 件精選的作品,包括了早期和現代的多位著名台灣美術家。早期的台灣作品,包括陳澄波的「夏日街景」(1927年)、郭雪湖的「南街殷賑」(1930年)、陳進的「悠閒」(1935年)和劉啓祥的「魚店」(1940年)。這些作品都各有不同的代表性,呈現了台灣畫家不同的生活背景和觀點,也可讓觀眾藉此推敲影響美術家的畫風源頭。比如劉啓祥的「魚店」之作,根據美術館的工作人員的介紹,劉啓祥是經過西方西式畫風訓練的畫家,他採用的媒材是油繪,畫風也相當抽象。劉啓祥並未使用寫真的畫法描繪「魚店」這幅畫裡的人物,人物的面孔也似乎毫無表情,就連店裡面的魚,也得想像或靠猜測的方式去把它「揪」出來。這幅畫,美在畫家把真實生活抽象化,並於其中顯示了日常生活的另一種獨特景象。

    另外一幅畫作是陳進的「悠閒」,畫裡的一名貴婦,無憂無慮的躺在舊式的床上看著書。雖然我不清楚畫家畫這幅作品的動機,可是畫裡帶出了一種柔情似水、高貴而華麗的氣息,把一個穿著綠色旗袍的中國女子描繪得萬分動人。當然,這也反應了當時台灣的時代背景。

    在這次的畫展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現代美術家陳界仁的得奬作品「凌遲考:一張歷史照片的迴音」。陳界仁創作的啓發,是來自清末一位法國攝影師的一張照片。這名攝影師把清朝犯人受到凌遲、皮肉被剝離後的一幕拍攝下來;而陳界仁以「畫中有畫」的方式,把凌遲的過程搬上螢幕。這個短片把內容似早期無聲黑白電影般呈現給觀眾。拍攝時,陳界仁也刻意放慢整個凌遲的過程,這不僅帶動了觀眾的情緒,同時也製造了一個無形的空間,讓你反覆思索人性與社會殘酷的一面。如果只看到照片,我們可能覺得攝影師是用獵奇的心態來紀錄這一刻,可是,陳界仁卻把這個獵奇觀點轉變成一個議題,掀開了平時我們不加思索的華人社會的某層外衣。

    以上就是我在台北美術館的初體驗。美術館裡還有許多值得參觀的作品,但我無法在這篇文章裡用文字精確的形容或介紹這些作品。「百聞不如一見」,希望讀者看了這篇文章之後,願意撥冗特地去美術館參觀上述兩個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