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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頁)
在小學裡,他們是一對大家都想避開、遠離的按鍵。若是不小心惹到一個,就得忍受兩人的怒氣。有同學無意地多看了他們一眼,兩兄弟就想: 「我們去把那個混蛋拖過來!」找到那個個子矮小、驚嚇而發抖的孩子後,弟弟們就一起「對付」他,一個人用兩隻小手把可憐的孩子壓住,另一個對他拳打腳踢。過了幾分鐘,他們再交換角色。這對連體按鍵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的兄弟以及朋友,只要心心相印就能面對這個世界。兩人不可分割地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高興,一起傷心,一起做壞事。就好像打電腦遊戲的時候,使用一個按鈕,一定避不開隔壁的按鍵,一定會牽動到它。兩個按鍵無法分開,一定要同時並用。
每個星期六早上,媽媽都會帶我們去附近的超級市場買菜。弟弟們那個星期若是沒有闖禍,媽媽就讓他們在麵包店裡選自己要的餅乾。餅乾一拿到手,郝爾就狼吞虎嚥地把它吃掉,傑克卻用紙巾小心地把餅乾包起來。在回家的路途上,一看到郝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餅乾,傑克就用雙手保護他的「寶物」,目的是要將餅乾帶回家,存在用老人牌麥片罐子所變造的餅乾罐子裡。看到他這麼做,郝爾很不服。小弟弟說要存一百片餅乾,然後在姊姊生日的那天,做一座餅乾塔的蛋糕給她。雖然他們兩人還是一對行為上的連體嬰,然而,小弟弟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現在他們縱使像一對連起來的按鍵,但更像一雙筷子。傑克是上面那隻活動的筷子,郝爾卻是底下不動的主要架構。雖然不動,但他是主要的柱子,平常只要一開口就可以牽動弟弟。兩隻筷子必須互相扶持,雖人各有志,但是無法獨立,在一起才能達到完美。
看到弟弟這樣有恆心地存餅乾,哥哥很害怕,怕弟弟改變還是變心,怕弟弟出賣、拋棄他。於是,為了保留他們擁有的關係,郝爾把他們之間的鴻溝,也就是隔離他們的那座餅乾塔毀滅。有一天,夜深人靜的時候,趁弟弟在睡覺,郝爾把餅乾統統偷吃掉。傑克發現後,很平靜地說: 「沒有關係,我可以重新開始。」縱然他相當冷靜地面對這件事,不過,心中已經開始對哥哥有所懷疑。郝爾的計畫不但泡湯,而且使他們之間的空隙變大。雙胞胎弟弟漸漸長大,彷彿一個長期被使用的鍵盤,將兩個連體嬰按鍵連在一起的電線慢慢地衰弱,於是,兩個按鈕開始建造屬於自己的愛好、特色與形象。
在弟弟們五歲生日的那天,這條細細的電線斷了。媽媽和爸爸帶我們到玩具店,讓弟弟選想要的禮物。郝爾手裡抓著一個機器人的玩具,而傑克手裡卻抱著一隻小熊。哥哥一看到弟弟的玩具就連忙跑過來,把小熊從弟弟的懷抱中搶走,丟在地上說:「那個好醜! 你不能買! 你要買這個!」哥哥拿給弟弟一個搭配他機器人的車子。哥哥拼死拼活地想保住他們心心相連的感情,但是兩根筷子已經變得長短不配。傑克堅持說:
「我要我的小熊!」這句話震撼了連體按鍵的世界,兩人所建造的神秘世界遇見了黃昏,美好的光陰彷彿世界末日的夕陽,一去不返回。
嚐到「獨立」滋味的小傑克開始鋪他獨特的道路,建造他個人的特殊「功能」。在他生命中,哥哥的重要性開始衰退,正如一個被邊緣化的按鍵,對他毫無影響。這個小時候常常欺負同學的孩子長大了。在高中畢業典禮的演講中他說:「我文章寫不出來的時候,數學算不出來的時候,姊姊常常提醒我: 『我們從哪裡來或我們擁有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運用你所擁有的,一定要看你的努力、態度……但在我異想天開的夢中,我也想不到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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